「你又交了新女友?」
高中的午休時間。正當我一手拿著手機,邊咬炸豬排三明治邊隨手回覆訊息時,從國中時代就跟我結下孽緣的智也這麼問道。
「不是啦。智也你知道的吧。」
「霞你好像不會交特定的女友是嗎?因為小美佳那件事讓你學到教訓了。」
「沒錯沒錯。我們終歸只是所謂的好朋友。」
「就算能做的都做了也是?」
「好朋友。」
我咧嘴擺出做作的笑容,於是智也露出苦笑。
「一般會把那樣的人稱為女友不是嗎?」
「我才不管一般人怎麼說。我就是我。」
什麼一般人會怎麼說,還是這樣違反道德之類的,都不過是弱者用來束縛強者的枷鎖罷了。為什麼我非得聽從那種雜碎的主張不可?雜碎就像個雜碎一樣,手牽手感情融洽地大家一起以終點為目標就行了。雖然我敬謝不敏。
「咦?這麼說來,之前那個女生怎麼了?已經分手了?」
「之前那個女生?你在說誰啊……?如果是智也你認識的對象──」
「唉……霞,你遲早會被人捅一刀喔?」
「我才不會犯下那種失誤。」
「這可難說。」
對於他這番彷彿感到傻眼,摻雜著嘆息的忠告,我只是左耳進右耳出。
反正女方八成也跟我以外的男人有一腿吧,根本沒有只有我要受到束縛的道理。
「啊。我想應該沒這麼誇張,不過對方應該沒有男友吧?」
「天曉得?我不知道。」
「你也稍微在意一下吧……要是對方的男人又跑來怒吼:『被戴綠帽了~』你要怎麼辦啊?」
「哈,我會反殺回去的。」
我不屑地嘲笑他軟弱的擔心,智也像是在忍耐頭痛似的搖了搖頭。
「哎,算了啦。這次可別波及到我喔?」
真……真是優柔寡斷耶。
沒辦法,就靠我幫他想想吧。
智也很晚熟,不太會主張自己的意見,也很少積極行動,不是那種很有異性緣的類型。
說好聽點是適應力強,說難聽點就是缺乏自主性。
即使突然被捲進打架裡,也能若無其事地行動,但是反過來說,他不會主動去改變現況。
所以他不是那種會帶領女人前進的類型吧。真要說的話,他是那種必須有人拉著他前進的類型。
也就是說,要找那種大多事情都能靠自己決定、自己處理,但想要有精神上的支柱之類的……啊。這樣不行啊。我不認識那樣的女人呢。哎,畢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,我會無計可施也很正常就是了。應該說那樣的女人很少見吧。
不妙啊。這下更鞏固了智也一輩子處男的傳說。
「那傢伙呢?」
「坂田同學不是有男友嗎?」
「那邊的咧?」
「宮前同學?嗯~雖然有說過話,但像我這樣的人應該不是她喜歡的類型吧。真要說的話,那種在運動社團非常活躍的人比較適合她吧。」
「那這邊的怎麼樣?」
「她是誰啊?以前沒見過,是其他年級的嗎?……啊,記得是管樂社的人。我好像在文化祭上看過她演奏。呃,我記得是叫做──」
「我說啊。你認不認識對方根本不重要啦。我是在問你喜不喜歡她們的長相。」
我伸手拍掉在桌上爬行,感覺有些礙眼的蜘蛛,並只用視線追逐著跳走的蜘蛛。
這時忽然跟一個女人四目交接。那傢伙顯露出有一點驚訝的表情後,綻放微笑。
坦白說,這是常見的反應。
只不過有一點不同的是,從她的表情感受不到像是在諂媚的神色。
對了。就挑這傢伙如何?
「智也,那傢伙怎麼樣?」
「那傢伙,是在說百目鬼同學?」
這麼說來,她是叫這個名字啊。
因為我跟她沒有交集,即使在同一班,也對她沒什麼印象,但她似乎意外地受歡迎。忘了是什麼時候,不過我知道有一群男的曾經討論過關於她的話題。
百目鬼雲母。
雖然她好像不是沒有朋友,真要說的話,算是那種會在教室角落默默看書的類型。有人說她明明很有氣質,卻又感覺有些色情,不過從我的角度來看,她只是個感覺很陰沉的女人罷了。如果想要追求性感魅力,不如去找大學生之類的當對象,要好太多了。
「我覺得別碰她比較好。」
「啥?」
「……你有推薦的嗎?」
跟我並排而坐的雲母這麼問道。她還真熟練啊。點妳愛喝的啊。
「像是柑橘類和莓果類,還有咖啡吧。妳想喝哪一種?」
「嗯……那就麻煩你點杯柑橘類的。」
「好喔。」
就點泡泡雞尾酒……不,還是點China Blue好了。至於我嘛,哎,畢竟是第一杯,就點琴通寧吧。
我們一邊用送上來的雞尾酒滋潤嘴唇,同時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無關緊要的話題。感覺不壞。
「哦……雲母妳是心理學系啊。感覺有點意思。」
「你有興趣嗎?」
「出乎妳意料嗎?」
「有一點。」
「哈哈。說是這麼說,但真的只是有興趣而已啦,沒有到想專攻的程度。雲母妳為什麼會選擇心理學系啊?」
「沒什麼大不了的理由喔,只是我有考上的就是心理學系而已。雖然這麼說很難為情。」
「哎,不過大多都是這樣吧?擁有明確的目標來選擇科系的人比較少吧。」
「記得葛城同學好像是經營系?」
「對。考慮到將來,選了個最保險的……嗯?妳怎麼會知道啊?」
「我聽阿久戶同學說的。」
「聽智也說的?」
出現了讓人意外的名字。不,也沒有到很意外嗎?
別看智也那樣,他還挺勤於社交的。縱然只是從同一間高中進入同一所大學就讀這種沒有多深的緣分,他跟對方建立友誼也沒什麼不可思議的。
「妳跟智也感情很好嗎?」
雖然我覺得不可能,姑且還是先問一下。
萬一她跟智也是那種關係,我就必須思考一下對待她的方式。我可不想跟那傢伙起爭執。雲母也不是我不惜那麼做也想追到手的對象。
「算好嗎?就是偶爾遇見時,會稍微聊一下而已。」
「這樣啊。」
她沒有特別捏造,很自然地編織出來的話語中,感受不到謊言和隱瞞。
但我也不是那種擅長看穿女人謊言的人,所以不曉得真相到底如何。
我進行了最起碼的確認──光是這樣就足夠了。我認為在意這些也沒用,放棄胡亂臆測。
我放下空掉的玻璃杯,思考起來。
琴通寧、琴蕾、馬丁尼──雖然還有點喝不過癮,但我已經把首次光顧一間店時,一定會點的雞尾酒都喝過一輪了。話雖如此,也不到要換間店的程度。
……今天就喝到這邊好了。
最後我點了一杯XYZ。
這段時光出乎意料地還不壞。我還挺享受的,也有打發到時間。
「欸克斯歪力?這酒的名字真奇怪呢。」
「這是『沒有比這更好的東西、至高無上』的意思。妳想想,沒有字母排在XYZ的後面對吧?」
「原來如此,是至高無上的雞尾酒啊。」
實際上有各種說法,但詳情根本無關緊要。
「妳要喝喝看嗎?」
「……說得也是呢。那就喝一點。」
我又點了一杯XYZ。送上來的是外觀也十分美麗的白濁雞尾酒。雲母暫時望著玻璃杯,然後喝了一口。我茫然地注視著她白皙纖細的喉嚨起伏的模樣。
「怎麼樣?」
「很好喝。」
XYZ的酸味與甜味十分均衡,容易入口,因此廣受大眾歡迎。
只不過必須留意的是這種酒跟順口的程度相反,酒精濃度偏高。因為大多會選它當那天的最後一杯酒來喝,所以必須考慮到喝的時候已有醉意。像我也是感覺到自己有一丁點醉。
我斜眼瞄了一下雲母,窺探她的模樣,只見她白皙的臉頰泛紅,嘴角微微放鬆,雙眼矇矓。
她的酒量似乎不是很好,肯定喝醉了吧。
輕輕呼氣的嘴唇莫名地妖豔,我不禁用雙眼追逐起來。雲母察覺到我這樣的視線了嗎?她濕潤熾熱的眼眸捕捉到我的身影。
──雖然我本來沒這個打算的。
今晚原本空白的行程補上了計畫。
我在雲母離席的時候結完帳,等她回來。
「不好意思,還讓你請客。」
「別放在心上。畢竟是我突然約妳的嘛。」
「……謝謝你。」
我們兩人一起走在霓虹燈閃爍著神祕光芒的夜晚街道上,牽起有時會搖搖晃晃的雲母的手。
「很危險喔,妳喝醉了吧。」
「我沒事喔。」
「哈,妳騙人。」
我握住她的手稍微使力,將雲母纖瘦的身體擁入懷中。
「霞……同學……?」
我們四目交接。我沒有回應她輕聲低喃的呼喚,就這樣輕輕奪走她的雙唇。
她並沒有推開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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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Nakiso, Toichi Satsuki 2023 Illustration:Nurie Samejima / KADOKAWA CORPORATION