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間店悄悄地座落於江戶川東岸的廢棄大廈群空隙。
經銷來路不明的進口雜貨,光看就顯得可疑的商店。
店裡坐著一名矮個子的老人──身穿花襯衫的墨西哥人,他正一邊抽著變短的雪茄,一邊翻閱已經褪色的日本漫畫雜誌。
「我回來啦,艾德?!?br />
八尋擅自走進店裡,還把運來的行李甩到店老闆看顧的櫃臺上。那是一只尺寸幾乎與八尋同高的細長桐木盒。
「你一個人嗎,八尋?委託者帶來的那群護衛怎麼了?」
店老闆艾德──艾德華.瓦倫傑勒依然將漫畫雜誌攤開在手上,嫌麻煩似的朝八尋的臉瞥了一眼。
「護衛?那叫跟監人員才對吧。」
八尋冷冷回答後,從口袋裡掏出了銀色金屬片──不鏽鋼製的識別證(Dog Tag)。那是八尋從在旁監看的傭兵脖子上扒下帶回來的遺物。
「嗯,都死了啊。」
艾德用毫無感情的語氣說道。
從化為無人廢墟的東京將有價值的藝品搬運出來,再銷售給海外的附庸風雅之徒。艾德就是藉此維生。這工作實在沒有高尚得可以用藝品商人一詞稱之,頂多叫拾荒人,再不然也該說成趁火打劫。
「有什麼不滿嗎?」
「不。只要你肯付錢,我就沒意見。」
八尋自嘲似的搖了搖頭。他的工作就是受艾德之託進入二十三區,並且將藝品實地撿回來。換句話說,相當於趁火打劫的承包者。
八尋對於將自國藝品銷往海外一事並無內疚感。滅亡的國家徒留財寶也只是顯得滑稽。
『──嗚汪~~!午安,我是伊呂波和音!』
『感謝大家今天也來看我直播。立刻進入正題吧,不曉得你們注意到了嗎,從今天起,我的服裝居然換新了。沒錯,這是新服裝!我高興得忍不住想吹口哨呢!』
『所以嘍,說到這套新服裝,感覺是不是比之前暴露一點點?滿讓人害臊的耶。我覺得好難為情。算了,反正是夏天嘛!』
『呃,老實說,之前那套服裝啊,胸圍的部分已經變得有點緊,我還怕自己會不會一鬆懈就讓胸部彈出來……不、不是的!我沒有發胖!只是發育了而已!』
序幕 Prologue PROLOGUE
八尋感受到燒灼般的痛楚與衝擊後,就倒在滿是沙子的地面上。
鮮血從肺部湧出,鮮明的死亡滋味在口腔中擴散開來。
聽得見風聲,灼熱大氣從老朽建築的鋼筋縫隙吹過所帶來的聲音。
季節是在夏天。
那場慘劇過後的第四次夏天。
成為廢墟的街道上已無人們生活的痕跡。
只聽得見蟬兒們的聲音。告知夜晚來到的暮蟬毫不停歇地鳴叫著。
幾近兇猛的求生執著;種族本身的生命力。無論是足以改變地形的破壞慘狀,
或者城鎮居民皆已滅絕的事實,對那些嘈雜的昆蟲來說應該都不算太大的問題。
著實令人感動,而且醜陋。
八尋隔著裂開的天花板望向天空,一邊如此心想。
彷彿要把天空燒焦的緋紅色殘照。
四年前的記憶之所以會復甦,應該就是目睹了那片紅色天空所致。
那年夏天,深紅霧雨濛濛下起,將全世界染成火色。
映入眼底的是倒塌的成群高樓大廈。
還有殘骸。扭曲得幾乎不留原型,過去曾被稱為電車的灰色鐵塊。
橋樑崩塌,道路下陷,城鎮裡連地形都變了樣,感覺像陌生的異國。
雨依然下著,含有鏽鐵的紅雨。
別無任何會動的物體。
四下都沒有活人。
過去這座城鎮應有幾百萬人,如今都被吞噬消失了,連屍體都不剩。
只有十三歲的鳴澤八尋握緊染血的雙手活了下來。
「珠……依……!」
八尋的喊叫聲徒然迴盪於充斥寂靜的街道。
他還記得妹妹小小的手有多溫暖。
更記得妹妹年幼時的純真笑容。
可是,記憶中的妹妹身影已然消失,只留下沾染八尋全身的鮮血。
「妳在哪裡……珠依……!」
沒有聲音回應八尋的嘶喊,唯獨悄悄吹嘯的風更添勢頭。
八尋爬上被瓦礫埋住的階梯,來到視野開闊的高臺。
傾毀的城鎮猶如一座做壞的造景模型,深紅雨水打濕了無人的廢墟。
火頭從市區四處燃起,將早晨的天空照得像傍晚一樣朱紅。
「災厄」飛舞於這樣的天空。
龐大得足以覆蓋視野的身影。
盤旋遊走於雲海,並且睥睨地表的虹色「怪物」。
「太好了……哥哥,你還活著。」
含笑的清澄嗓音傳來。
少女身後領著飛舞於天的「怪物」,並且靜靜地俯望戰慄的八尋。
鳴澤珠依淋著深紅雨水,一邊柔柔地微笑。
「還是說,你死不了呢?」
無法抹滅。至今仍離不開記憶。
她透明的眼眸裡映著漸毀的世界。
還有既美麗又兇猛的巨龍身影飛舞於她的身後─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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